生命·坚强

 

为女被告人辩护之心情杂记

 

（作者：广西远东律师事务所熊潇敏律师  广西专业律师网www.fawu365.com）

 

 

星期天的早上，醒来，睁开眼睛躺在床上，脑海里老是浮现上两天前会见被告人A时的一幕幕。心情怎么也轻松不起来。

打开电脑，找了一首井冈山的《寂寞是因为思念谁》。在有音乐的空间里，我的手指似乎才能敲出我此刻的心情。

她，80年后出生，但，却是两个孩子的妈妈。在她天真浪漫的少女时代，爱情鸟已降临她爱的枝头。她很快与B结了婚。根据检察机关起诉书的指控，在B的授意下，A不断地从其所在的公司挪用公司资金供两人买房、买车等。她就这样一步接着一步跌入甜蜜的陷阱，陷入犯罪的深渊。最后东窗事发。

初次接触她，那是在我原执业的另一家律师事务所会客室。那天，是由她母亲陪同来到律师楼的。后来我才知道，当时因为她还在哺乳未满一岁的小孩，公安机关没有对她采取强制措施。在我了解案情之后，我答应为她提供法律服务。后来我们双方签订了委托协议，于是我就成了她的辩护律师，她就成了我的当事人。

委托协议签订后，她还没有被采取强制措施。我们偶尔在网上聊聊，主要是聊她的案件。当然，她未免有时表现出惶恐和不安，因为她也明白那个牢狱之苦迟早会来临。而我，也只能不断地鼓励她，让她坚强再坚强些，抛开一切思想包袱，积极去面对，即便那天来临，也要坦然面对，积极配合司法机关，争取宽大处理。

我的话，她还能听得进去。或许，在她认为，在这个事情上只有律师才能让她重新点燃生命的希望。

哺乳期很快满一年了，她似乎也预感到很快就挨上“山”了。记得是五月七日，初夏的南宁特别喜欢下雨。那天，她冒着雨一人来到我现在执业的律师楼。我们重新办理了相关手续。那天，她表现得还是很乐观、很镇定。我为她当时的状态感到高兴。可是，当天晚上，她的父亲打来电话说，她已被公安带上山了。这一切有点戏剧化。因为，当天我还说不会那么快挨上山，孰料，就这么快进去了。

后来，我开始为她跑取保候审。按她的情况来看，取保候审还是具备条件的。我开始与当时南宁市经侦大队经办人员联系，经办的民警说让我把申请交上来，可以考虑为她办取保。我想，这个世界上，富于同情心人还是多的。象她的家庭境况来看，只要知道实情的人，都会生出些许怜悯来。在她被抓关进看守所后，她的父母整天犯愁。两个体弱多病的老人还要照看一个一岁一个三岁的小孩。更让人难想象的是，整个家庭的生活全靠她的母亲那500多块的退休金维系。作为过来人，我深知养育一个小孩的开销是很大的。但是，我不知道在这样的家庭他们又是怎样的维持下去。而且，她的父亲在她被抓上山后，旧病又发了。

我把她家的困难以及她具有的可以认定立功、自首的情节形成材料向公安、检察部门呈递，以期早日为其获准取保候审。在期待获准取保候审的日子里，我一次又一次感受到了她父母的悲凉！两个体弱多病的老人，本应可以享受清福，但是却要照顾那两个不谙世事、呀呀学语的小孩。更难于接受的是她那小孩也跟她一样患有地贫！小孩经常地发烧，鼻子常常流血！而这些，我是不敢告诉她的，在每次去看守所会见她的时候，只能违心地告诉她，她家里一切都好，小孩都很好！

我想总有一天她会原谅我的善意谎言。

   我的努力还是没有换来那张取保候审决定书。失望、无奈夹着炎夏的汗水，一直往下流往下流，心很凉。

   她，还是坚强地走过了侦查、起诉、审判程序，比我想象得要好些。

   前两天是我在她这个案子开完庭后第二次会见她。这次，是她托她同房的一个释放人员传话给她父母，让她父亲传告我上山会见她的。

   管教把她提到会见室，冷冷的铁门“吭”一声关上。我与她被一堵玻璃墙隔开，对话只能通过通话机进行。在她提起对话筒的那一刻，她已控制不住她的情绪号啕大哭起来。看得出她有很多心事和委屈，已经压抑了很久很久，突然倾泻出来。

对牢里的生活，我在当法官审案时，已略知一二。我也曾经在电影某个镜头里知道，牢狱中犯人间的打斗、陷害是很正常。在外面法律制度相对健全规范的环境里，打架斗殴都是常事，何况在狱中的环境中呢。她说，她曾经想到撞墙自SA以示自身的清白。

那是非人的生活。哭泣不能救自己。越是在逆境中，更能铸就一个人的品质。只要还存一线希望，都不能放弃。何况我们在庭审中已指出控方其中一笔指控难于成立罪状。我如是说。

透过冷冰的玻璃墙，我看到了她信任的目光。

甜蜜往往是痛苦的开始。她尝到爱情的甜蜜，之后也是因为爱情尝尽了牢狱之苦。事物总是辩证的，我想在她经历这一次的牢狱之灾之后，她一定会变得更坚强！